集体网暴她,才是真正的噩梦
2014年上映的电影《消失的爱人》,至今都是极具观赏价值的惊悚片之一。故事起于一场离奇的失踪案,深度讽刺了社交媒体和人性欲望,很多人看完都为片中对婚姻的犀利诠释而感到不寒而栗。实际上,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,影片上映的第二年,美国真的发生了一起与《消失的爱人》高度相似的案件,案情发展比虚构的电影还始料未及——《美国梦魇》。这部网飞纪录片的主创,就是制作《Tinder诈骗王》的团队,讲述了一起发生在2015年的离奇绑架案。为了让观众沉浸式感受当事人的遭遇,片中收集了大量影像材料,包括警察的随身记录仪、监控视频、录音、邮件,还有对当事人和相关人员的采访。案件的主角是一对情侣,艾伦和丹妮丝,两人因工作相识。不过他们的感情之路并不顺利,丹妮丝发现艾伦仍然对前女友(兼同事)念念不忘,两人因此吵架,但最终以艾伦认错收场,他们都觉得两人的关系即将走向下一个阶段。然而,就在这个深夜,他们的住所闯入一伙穿潜水衣的不速之客,对方明显事先踩过点,不仅知道他们的名字,还准备了电击枪、扎带、镇定剂、监控摄像头……甚至是血压仪。闯入者用扎带控制了艾伦和丹妮丝,给艾伦测量血压后,逼迫他喝下镇定剂。混乱中艾伦发现,这伙人本来要绑架他的前女友,却发现艾伦身边的是现任丹妮丝,商量一番后决定把丹妮丝带走,索要15000刀赎金。临走时他们威胁艾伦,房子里装了摄像头,一旦他报警就会撕票。因为镇静剂的作用,艾伦昏睡了十几个小时,第二天决定向警方报警,随后就是绑架案的常规操作,警方召开发布会,媒体开始争相报道。艾伦相信警方一定能把丹妮丝解救出来,但他没想到接下来自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。警方认为,艾伦因为感情纠纷与丹妮丝起了争执,把她“处理掉”之后,花了十几个小时想出来这么一个离奇的绑架借口。之后,警方给艾伦做了测谎,称结果显示艾伦明显在撒谎,开始在审讯室不断逼问艾伦“真相”。好在,艾伦此时想起要找律师,暂时摆脱了警方的轰炸式追问。但诡异的事情还在继续——媒体和警方收到一封邮件,里面是丹妮丝的录音,听上去镇定自如,还专门透露了一些能证实是她本人的信息。警方于是把调查方向转向了丹妮丝,他们叫来丹妮丝的家人,开始盘问她的私生活。丹妮丝的妈妈否认女儿有“不检点”的行为,并坦言她少女时期就是猥亵受害者。但警方却反驳说,性侵受害者经常假装再次受害,以“重温”刺激……很明显,警方并不相信艾伦和丹妮丝是受害者,甚至盲目自大地根据所谓的办案经验,“推理”出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相信的真相。就在艾伦和丹妮丝的家人万分焦急时,丹妮丝竟然被绑架犯送回了父母家,此时距离绑架发生已过去48个小时。路边监控显示丹妮丝看上去一切正常,甚至没有明显的外伤。警方此时也得知了消息,按照常理,他们应该与丹妮丝取得联系,了解她过去48小时的遭遇,尽快锁定绑架犯的身份。但令人震惊的是,警方竟然率先召开了发布会,称他们并不相信绑架案真的存在,指责艾伦和丹妮丝是在浪费公共资源。这番发言经过媒体传播,立刻让众多旁观者想到了前一年刚上映的电影《消失的爱人》,同样是离奇消失后又回来,看似柔弱的受害者其实才是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。一瞬间,社交媒体兴起了一股讨伐艾伦和丹妮丝的浪潮,指责、咒骂声不断,她和艾伦成为网暴的焦点。那么,丹妮丝被绑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?那晚,丹妮丝被绑架犯戴上了全封闭的泳镜,手脚被绑,她无法判断自己的方位,也看不到绑架犯的脸,只觉得绑架犯开的车听上去像是一辆野马跑车。她被带去了一个林中小屋,困在房间里,绑架犯表明只要钱不杀人,承诺48小时候就会放人。对方还透露自己是专业绑架团队,曾在军队服役,对创伤后障碍有一套自愈方法,甚至对丹妮丝表现出绑架犯少有的“贴心”。但很快,绑架犯就强奸了丹妮丝,并录下了整个过程,以此威胁丹妮丝,如果回去后报警,就把这些视频上传。丹妮丝在恐惧中配合,但他们对拍摄的视频并不满意,要求丹妮丝再配合一次,一定要表现出自愿的样子。此外,绑架犯还要求丹妮丝录下一段音频,表明自己还活着,但由于被迫服用强效的镇定剂,丹妮丝在昏昏沉沉中强打精神说话,听上去才有种受害者不该有的镇定自如感。漫长的48小时过后,绑架犯按照承诺把丹妮丝送回,但因为她家此时遍地都是警察,只能把她送去了父母家,并且威胁不能像警方透露自己是退伍军人,以及被强奸的事实,否则她和家人的性命都会受到威胁。丹妮丝在途中,偶然瞥见绑架犯开的是白色跑车。之后,便是监控摄像头拍到的那一幕,丹妮丝在绑架犯离开后,疲惫地回到了安全的地方。但此刻她不能休息,因为警方已经对媒体有了先入为主的误导,她必须尽快配合调查取证,向警方澄清真相。但无论她如何痛苦地回想那48消失的恐怖经历,如何细致入微地描述自己捕捉到的关于绑架犯的细节,警方始终都不相信丹妮丝的口供,律师在旁边见证了一切。报纸媒体也纷纷猜测丹妮丝就是“真人版《消失的爱人》”,出于某种邪恶的原因自导自演了这场绑架案。而此时,藏在暗处的绑架犯坐不住了,接连给媒体和警方发邮件,承认自己绑架了丹妮丝,还陆续透露了扎带、镇定剂、野马跑车、玩具手枪,甚至还透露和同伙私下是同学,就差自爆户口了。最后一封邮件里,甚至威胁如果警方不相信,他们还会继续犯案。然而,警方依旧不为所动,始终咬定艾伦和丹妮丝是自导自演。站在上帝视角会看这个案件过程,侦办案件的警方显然严重失职,从一开始就自大地戴着有色眼镜对待两位受害者。他们甚至用“你没看过《消失的爱人》吗”来反驳提出质疑的律师,明显表现出“确认偏误”(无视事实,偏好支持自己的成见、猜想)。难以想象,这样的问题会发生在2015年的美国加州。警方的渎职给艾伦和丹妮丝带来的是漫长的噩梦,两人甚至只认为,他们将会戴着“骗子”的帽子苟且过一生。好在就在此时,事情出现了转机——距离丹妮丝绑架案地点60多公里的城镇,又发生了一起入室袭击案件,家中两位老人被歹徒控制,他们的22岁女儿险些被掳走。当地警方在现场发现了歹徒遗留的扎带、胶带,最关键的还有歹徒的手机。据此警方锁定了手机的主人——马修·穆勒,前海军陆战队员,多次强奸未遂的惯犯,此刻他正躲在自家的林中小屋。警方上门逮捕时,在家中搜出了相同的扎带和胶带,还有玩具枪、泳镜,房子附近停着一辆失窃的白色野马跑车,行车记录仪显示他曾去过丹妮丝所在的城镇。侦办案件的女警探当时并不知道丹妮丝绑架案,但是细心的她从搜出的泳镜上发现了一根金色头发,她随后走访了马修·穆勒袭击过的女性,但始终没有发现那个金发受害者。直到她扩大搜索范围,终于查到了隔壁城镇的丹妮丝绑架案,此时案件已经由FBI接手,双方比对了证物,确定绑架丹妮丝的就是马修·穆勒。很快,媒体闻风而动,把马修·穆勒个人信息扒得底朝天,还有他早期做律师时的一段新闻采访。丹妮丝这时终于能从声音和语调确定,马修·穆勒就是那个绑架自己的强奸犯。值得一提的是,虽然罪犯马修·穆勒最终伏法,被判处40年有期徒刑,但也的确给艾伦和丹妮丝带来了实质性的伤害。而这起案件若非警方玩忽职守,其实可以在第一个24小时就能破案。丹妮丝律师拿到的案件资料里,记录了执法部门调查丹妮丝案件的每一步进展,显示警方并没有做多少实质工作,反而在丹妮丝和艾伦身上大做无用功。他们称艾伦没有通过测谎仪,但实际上测谎结果并不能表明艾伦在撒谎。他们不相信丹妮丝受到胁迫,“配合”绑架犯完成了“自愿的性行为”,但医学检测报告结果明显与丹妮丝的口供吻合,这一点作为执法人员也应该更有经验。他们固执地认为艾伦是杀人犯,审讯时把他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,但就是在这期间绑架犯打来了两通电话,若追踪过去就能找到立刻找到马修·穆勒,让丹妮丝避免第二次受到侵害……看这部纪录片的时候,很难相信这是发生在近年的案件,但这也恰恰提醒了我们,不论是执法人员和普通人,始终都要警惕偏见和歧视带来的反噬。面对罪恶的时候,不作为就是帮凶,那才是真正的噩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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